〈破·地狱〉背后：导演48次改结局的执着，〈破·地狱〉：传承非遗与探索生死的港片

香港导演陈茂贤自编自导的电影《破·地狱》在内地上映的相关情况，包括影片的故事背景、主要人物矛盾，重点通过导演接受《环球时报》专访，分享影片创作契机、新旧观念碰撞、结局多次修改、演员选择等背后的故事，体现影片对传承非遗、探讨生死、展现香港电影更多可能性等方面的意义。

【环球时报特约记者 邵群玉报道】由中国香港导演陈茂贤自编自导的电影《破·地狱》于14日在内地上映。这部影片以香港非遗仪式“破地狱”为背景，故事围绕婚礼策划师道生（黄子华饰）转行葬礼经纪人后，与坚守传统的喃呒师傅文哥（许冠文饰）之间产生的诸多矛盾而展开。作为首部聚焦香港殡葬行业的电影，《破·地狱》不但还原了传统仪式的独特魅力，而且深刻触及到人们对生死以及与自我和解的思考。近日，陈茂贤接受了《环球时报》的专访，分享了影片背后的创作故事和探索历程。

“新旧观念的碰撞”

环球时报：拍摄《破·地狱》的契机是什么呢？

陈茂贤：前几年，我的亲人接连离世，那时候我的情绪非常糟糕。常常会遗憾地想“怎么突然就没有时间了，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和他们相处”，也会问自己“如果人从出生就开始倒数，我们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于是，我想要认真地探讨生死这个命题。我做了一年半的调查，去学习神秘的香港殡葬业，观看各种不同的葬礼和“破地狱”仪式。后来，我找到了答案：我们无法改变死亡，但我们能把握当下，多表达自己的爱，不让自己后悔。

“破地狱”是我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然而它正在被世人遗忘，很多年轻一代都不清楚它存在的意义，片中反复哼唱的“南音（闽南传统音乐）”也是如此。我们希望借助影像的力量，将这些宝贵的文化元素传承下去，保留并记录下来，传递给下一代，让年轻人知道世界上还有“破地狱”这样的传统习俗以及南音这种独特的音乐文化。这也是我拍摄《破·地狱》的一个重要原因，我不想看到它们慢慢被遗忘。

环球时报：影片中道生和文哥的冲突是不是代表传统和现代观念的碰撞呢？

陈茂贤：其实整部影片都是新旧观念的对碰。“破地狱”背后承载的不仅仅是仪式，更是长辈们价值观的传递。不过，如果用现代价值观去衡量，有些传统观念可能会让人感到困惑不解。所以我一直在寻找平衡点。一方面，我们要尊重长辈传承下来的传统习俗；另一方面，人类是不断进步的，我们需要用现代价值观去理解、探究这些传统背后的原因和意义，更加理性地传承，而不是盲目追随。当真正理解的时候，就能够达成“新旧融合”了。

“我改了48遍结局”

环球时报：影片为什么强调“活人也需要破地狱”呢？

陈茂贤：《破·地狱》这个片名中间有个点，因为我不仅想讲述“破地狱”这个传统仪式，更想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破除的“地狱”。它可能是我们面临的各种难题，比如难以破解的人际关系、糟糕的心情或者身体状况，这是我们必经的人生。但是当你看向地狱的时候，它也在看着你。如果我们不和“地狱”缠斗，是不是就能走出来呢？

我希望大家看完影片后，能够勇敢地迈出第一步，积极破除生活里的困境。影片在香港上映后，有观众过来跟我握手，告诉我他心中的释怀。我拍了这么多部电影，第一次感受到电影有帮助人的力量，这比影片获得好票房更重要，因为这种力量是无价的。

环球时报：有传言说结局经过多次修改，是这样吗？

陈茂贤：我改了48遍结局。原先我想传递给大家的是“人要珍惜，当你在得到什么的同时，你一定也在失去”。其实我很喜欢的一个版本是文玥给父亲“破地狱”后，又为道生的儿子做了超度法事。同事们看过后不停地“骂”我结局太悲惨，让他们“哭得稀里哗啦”，黄子华也每天都跟我说“导演，我尊重你的选择，可我觉得你不能这样”。

原本我很坚持，但有一天早上我想起子华说过，我们电影人应该有一种责任，要传递正能量。我整个人就像突然清醒过来一样，如果现在的结局可能会让观众误会甚至产生不好的感受，我这辈子都会不安心。于是我就修改成现在的版本——道生的车和一辆灵车走到分岔路口后分道扬镳，人生就好像一段车程，我们把代表死亡的灵车留在原地，道生和女友则搭车穿过隧道，走到更宽阔的马路上。

“香港电影的更多可能性”

环球时报：为什么选择许冠文和黄子华这两位“笑匠”出演呢？卫诗雅此次表现如何？

陈茂贤：我看过黄子华很多戏，他非常厉害，是个很有毅力、演戏力量很足的演员，所以从一开始我就觉得道生这个角色必须由他来演。许冠文是我的偶像，他在香港电影界就像“祖师爷”一样的人物，以前我只能远远地看到他，没机会打招呼。我们都是喜剧出身，这次一起创作《破·地狱》，也是想向观众展示更多可能性，香港电影和演员并非只停留在大家看到的表面。

我写剧本的时候就在想，文玥想要传承父亲衣钵做“喃呒师傅”被拒绝后，救护员这个行业或许是她向父亲证明自己的机会。在香港，女性救护员非常少，文玥觉得在做和爸爸同样的事情，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在对抗。

文玥为父亲“破地狱”那场戏我们准备了将近一年。起初，我找了3个月都没有“喃呒师傅”愿意教卫诗雅，后来有一位师傅说“就算学也得学3年”。诗雅练到第9个月的时候，我们感觉有成果了，但是在拍摄前一天彩排还是把她的头发和眉眼都烧到了。于是我问她要不要找替身，她拒绝了。拍摄当天好像祖师爷在保佑我们，她和郭志斌配合得很好，拍第二遍就成功了。

环球时报：希望通过《破·地狱》为香港电影带来什么呢？

陈茂贤：我希望《破·地狱》能给香港电影带来突破，也许是多了一条路，让大家看到港片更多的可能性。以前提到港片总是想到动作片、警匪片，现在或许大家会觉得剧情片也不错。我们这一代香港导演也在努力寻找人物和故事，相信只要我们创作好剧本、讲好故事，观众是愿意回到电影院看电影的。

电影《破·地狱》展开，从导演的创作契机、影片中的观念碰撞、结局修改以及演员选择等多方面进行阐述，揭示了这部电影在传承非遗文化、引发人们对生死思考以及为香港电影探索新方向等方面的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