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0亿欧元“武装欧洲”，战略自主仍是镜花水月？

本文聚焦欧盟约8000亿欧元的“重新武装欧洲”计划，深入剖析该计划背后欧洲试图实现战略自主的意图，同时揭示计划在历史、现实、经济、政治等多方面面临的重重困境，探讨欧洲战略自主之路的可行性。

在国际局势风云变幻的当下，欧洲的战略走向备受瞩目。3月初，于布鲁塞尔举行的欧盟特别峰会现场，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以一种极具震撼力的口吻，将欧洲的当下定义为“分水岭时刻”，并随之宣布了一项金额总计约8000亿欧元的“重新武装欧洲”计划。这一举措被外界视为欧盟试图摆脱长久以来“安全附庸”地位、重塑战略自主的关键一步。然而，这看似雄心勃勃的计划，实则也是欧盟在复杂局势下的被迫之举。那么，这8000亿欧元究竟能否让欧洲真正构建起共同防御能力，进而迈向战略自主呢？这既受制于历史惯性形成的路径依赖，也面临着现实约束带来的重重困境。

峰会后不久，在法国斯特拉斯堡举行的欧洲议会全会上，冯德莱恩踌躇满志地向欧洲议员们通报欧盟特别峰会的成果。她言辞激昂地表示，“我们需要非常迅速地提升欧洲防御能力”“我们现在就需要”“现在是建立共同防御的时候了”。她的慷慨陈词仿佛给欧洲防务市场注入了一针强心剂，欧洲防务板块股票一度飙升。德国军工企业莱茵金属公司首席执行官阿明·帕佩格更是兴奋地宣称，欧洲已经开启了军备扩张时代，对于公司而言，这意味着“前所未有的增长前景”。

事实上，欧洲追求防务自主的想法并非一朝一夕。早在多年前，这一理念就已被提出，但在落实和行动层面却一直鲜有实质性进展。其中一个重要因素，便是历史上形成的对美国的安全依赖。二战让欧洲国家的经济和军事实力遭受重创，美国趁机通过马歇尔计划援助欧洲经济复苏，并于1949年主导成立了北大西洋公约组织这一由美国操控的军事组织。此后几十年间，北约成为了欧洲安全战略的基石，“安全靠美国”也成了战后欧洲防务的最大软肋。

如今，欧洲想要修正这种防务依赖路径，谈何容易。一方面，欧洲缺乏防务自主的决策思维，长期以来的依赖使得欧洲在防务决策上缺乏主动性和独立性。另一方面，各国防务能力的物质基础也明显不足，特别是在军事装备生产层面，欧洲军工产业链深度嵌入美国体系。数据显示，欧盟国家严重依赖外国国防装备，近三分之二的军事采购来自美国。这意味着未来欧洲要建立起独立和完善的军工体系，将面临不少困难。

比利时媒体近期对欧洲军事强国当前实力进行的盘点，更是道出了欧洲的窘境。法国作为核武器强国和军工全能选手，却面临弹药库存匮乏的问题；核大国英国，在援助乌克兰的过程中已明显暴露出弹药供应能力不足的短板；德国的装备库里满是陈旧武器……有人形象地称，在美国的保护伞下，欧洲人早已把军工产能打包塞进了博物馆。

在北约框架下，欧洲国家为了规避同质竞争，纷纷重点发展特色装备，从而形成了178种武器系统的冗杂格局。武器标准化程度低，严重影响了联合作战的协同性。有军事专家分析指出，这种“军备拼图”现象不仅推高了维护成本，同时也削弱了快速反应能力。欧盟已经开始意识到，欧洲防务的最大敌人，并非地缘政治的狂风暴雨，而是各国军需清单上永不重合的采购偏好。

除了军工体系和装备的问题，欧洲各国在安全认知和利益诉求上的差异，也使得防务自主面临结构性矛盾。英国坚持北约优先原则，波兰对联合指挥权的警惕暴露了新老欧洲之间的信任赤字，南欧与北欧在资金投向上的分歧折射出战略认知的差异。尽管特别峰会通过了“重新武装欧洲”计划，但仍有部分成员国领导人表达不满。意大利总理梅洛尼表示，她对增加军费开支给意大利公共债务带来的压力表示担忧；匈牙利总理欧尔班在社交媒体上说，他同意加强欧洲国家防务能力的提议，但这应赋予成员国权力，而不是增加欧盟官员的权力。

这里还不得不提宏观经济政策问题。8000亿欧元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防务开支的巨额扩张还可能重塑欧洲货币政策逻辑，传统通胀管控框架面临结构性挑战。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12日在德国法兰克福发出警示：随着欧盟对美钢铝关税启动反制措施，贸易战升级叠加成员国军费激增，可能引发欧元区通胀持续失控。

欧洲将防务自主视为战略自主的重要内容，可即便8000亿欧元的防务计划突破重重困难、得以落地，欧洲战略自主就真的能更进一步吗？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杰弗里·萨克斯近期在欧洲议会的发言提供了另一种视角。在他看来，当世界谈到大国时并没有欧洲，原因在于欧洲没有外交政策，“只有对美国的忠诚”。

这意味着，如果欧洲想要实现战略自主，成为世界舞台上不可忽视的一“极”，更需要拥有不甘附庸的政治心态和真正独立自主的外交战略。仅靠8000亿欧元“重新武装欧洲”计划，这一目标恐怕难以实现。

本文围绕欧盟8000亿欧元“重新武装欧洲”计划展开，分析该计划是欧盟迈向战略自主的尝试，但面临历史上对美安全依赖、军工体系嵌入美国、各国利益诉求不同、宏观经济政策挑战等诸多困境，指出欧洲若要实现战略自主，不能仅依靠防务计划，更需有独立自主的政治心态和外交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