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视剧《繁花》播出一周年时电影《花样年华》重映这一事件背后的诸多关联,包括《花样年华》中的角色情感纠葛,以及王家卫从《花样年华》到《繁花》创作上的转变等内容。
在电视剧《繁花》播出一周年这个特殊的时刻,电影《花样年华》迎来了重映。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重温《花样年华》的机会。在这样的契机下,《繁花》戏里戏外的“阿宝”和“汪小姐”在大光明电影院重逢,当看到黑色字幕卡上出现刘以鬯小说里的文字:“那些消逝了的岁月,看得到,抓不着。他一直在怀念着过去的一切。”仿佛有一种特殊的情感纽带将两者联系起来。
张曼玉仅仅用一个眼神就将两个女人的状态刻画得淋漓尽致。就在那一瞬间,观众便能领会到这对被各自伴侣抛下的男女,他们并非是出于报复而迅速在一起的。相反,他们开始扮演起对方的伴侣,试图在这种扮演中去想象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那段私情是怎样开始的。
因为周慕云这个角色,梁朝伟在2000年的戛纳影展荣获最佳男主角奖。回到香港接受《电影双周刊》专访时,他提到:“这跟我以前演过的戏很不同,我在同一时间演两个角色。”周慕云既是从未露面的周太太的丈夫,在面对苏丽珍时,又扮演着想象中的“陈先生”。苏丽珍亦是如此,她既是陈太太,又在扮演背弃了周慕云的“周太太”。在饭局和约会之外,在小旅馆的2046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王家卫并没有给出答案。这一段感情是否开始过?还是说这仅仅是两人在角色扮演过程中产生的幻觉?
影片中的情感及其对象都是充满暧昧性的。周慕云最后一次扮演陈先生时,苏丽珍想象着如何质问丈夫出轨,这个情境他们排演了两次。第一次,苏丽珍虚张声势地打了周慕云一巴掌,周慕云却严肃地告诉她:你这太假了。第二次,苏丽珍凝视着周慕云,镜头逐渐推近,可以看到她双眼饱含泪水,在她那静默克制的身体里涌动着非常清晰而强烈的痛苦,她透过周慕云寻找着不在场的丈夫;周慕云见她如此哀伤,安慰她“这是假的”,却让她更加崩溃,伏在他的肩头痛哭起来,说道:“假的也这样难受。”这一句话可谓是意味深长,她痛心的到底是不忠的丈夫,还是眼前的周慕云呢?他们之间的感情始于假装的扮演,然而在观众和当事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虚构和真实已经悄然互换了身份。
真相似乎总是难以触及的,只能通过接连不断的类比、影射和假扮来逐渐靠近。苏丽珍和周慕云一起合作给报纸写武侠小说连载,在写作过程中他们共度的时光,无疑是心意相通的时刻。但这些时候,他们永远都是背对镜头的,观众无法看到他们的正面,只能看到镜面里两人不完整的身影。他们不必带着负罪感相处的时刻,发生在无人知晓的房间里,即便观众见证了,看到的也只是镜中花、水中月般的“映像”。
观众在镜像里看到这对男女那未曾有机会开始的感情,他们在彼此身上寻找着各自配偶的痕迹。那么导演王家卫呢?他在1960年代的香港情爱故事里,探寻着故乡的痕迹。1960年代的北角是上海移民的聚居地,潘迪华饰演的房东孙太太,操着一口带尖团音的老派上海话。按照剧情,周慕云和苏丽珍是说上海话的,这些角色和现实中的潘迪华一样,从上海移居香港,他们租房住,不学广东话,必须雇会做上海菜的帮佣,楼道里飘荡着京剧和评弹的声音,而不是华南流行的粤剧……他们原本以为在此地只是过客,过了很多年才愿意承认,那些消逝的岁月是他们回不去的地方,就如同周慕云错过了苏丽珍,而孙太太去了更远的大洋彼岸。
刻骨铭心的不仅仅是爱情,还有乡愁。就这样,《花样年华》成为了王家卫创作的一个转折点。在此之前,他沉醉于飘忽不定的港岛爱情,而从这之后,这只自由洒脱的无脚鸟被百转千回的乡愁所缠绕。周慕云活在对苏丽珍的回忆里,叶问和宫二无法割舍“家山北望”的情意结,王家卫最终还是要回到上海,从而迎来了他的《繁花》。在拍摄《繁花》番外短剧时,胡歌问王家卫:阿宝和汪小姐为什么重逢在《花样年华》的首映现场?王家卫回答:因为这是“双城记”的故事。从《花样年华》到《繁花》,王家卫完成了一个漫长故事的戏剧闭环,1960的香港和1990的上海组成了宛如游乐场的镜厅,重重叠叠的双城镜像构成特殊的音符,奏响周璇的一曲《花样的年华》,而这歌最初是电影《长相思》的插曲。
《繁花》播出一周年时《花样年华》重映的事件,深入剖析了《花样年华》中的角色情感关系,如周慕云和苏丽珍之间复杂而暧昧的情感。同时也阐述了王家卫从《花样年华》到《繁花》创作思路的转变,体现了爱情与乡愁在其作品中的体现,以及两部作品间的内在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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