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稀有金属出口管制：全球产业链下的机遇与挑战

中国商务部与海关总署于2月4日联合发布对钨、碲、铋、钼、铟相关物项实施出口管制的公告及其背后的原因、这些稀有金属在工业和科技等多方面的重要性，以及这一管制措施在全球产业链震荡下带来的挑战与机遇等情况。

2月4日，中国商务部会同海关总署发布了一则重磅公告，宣布对仲钨酸铵等25种稀有金属产品及其技术实施出口管制，这些物项包括钨、碲、铋、钼、铟相关的产品。关于实施管制的原因，在商务部官网公告中有明确提及，是为了“维护国家安全和利益、履行防扩散等国际义务”。这已经不是中国首次在关键资源领域实施管制措施了。回顾过去，2023年对镓、锗、石墨，2024年对锑等都实施过管制，此次的管制无疑又是一次重大举措。从这些稀有金属在工业和科技领域的重要性来看，每一种金属都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钨，有着“工业牙齿”的美誉，它的熔点极高，能达到3422℃，并且硬度很大。这使得钨成为航空航天发动机、穿甲弹、核反应堆屏蔽材料等的关键原料。此次出口管制涉及到的仲钨酸铵、氧化钨以及高纯度钨合金，都与国防军工和高端制造领域息息相关。碲是一种稀散有色金属。早期，它的应用范围较为狭窄，仅仅在二战期间作为硫化剂用于天然橡胶生产。不过到了20世纪50年代后期，它逐渐成为具有工业实用价值的元素。如今，碲及其化合物的应用相当广泛。就拿碲化镉（CdTe）来说，它是薄膜太阳能电池的关键材料，光电转换效率能够达到22%。此外，碲在红外探测器和半导体衬底中的应用，也让它成为新能源和信息技术领域不可或缺的支撑。铋是全球公认的相对安全的“绿色”金属元素。尽管它是重金属，但毒性极低。铋不仅是一种密度较大的致密材料，还是少有的冷胀热缩材料，它及其化合物具有良好的光和光电响应等特性。凭借这些优良特性，铋被广泛应用，在高新技术领域如催化、太阳能电池、3D打印、柔性穿戴、诊疗一体化等方面的应用也逐渐崭露头角。例如，锗酸铋（BGO）晶体是高端医疗CT设备和粒子探测器的核心部件，三苯基铋等化合物在有机合成催化剂中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钼是一种稀有的不可再生战略资源，在自然条件下没有金属形态，主要以辉钼矿的形式存在于自然界。钼凭借其独特的性能，广泛应用于钢铁冶金、农用化肥、电气化工和航天等领域。随着科技的迅猛发展，钼的应用领域进一步拓展到超级合金、军工等领域，其战略地位日益提升。例如，高纯度钼粉是导弹发动机喷管、核燃料包壳等高温部件的必需材料，钼靶材也是半导体制造过程中的关键材料之一。铟也被中国、欧盟、美国和日本等列为关键矿产。当前，铟的终端产品主要有铟锡氧化物（ITO）靶材、光伏薄膜、电脑芯片、半导体材料、焊料及合金等，其中ITO靶材的市场占比最大，约占全球铟消费量的70%。而且，在上述领域目前还没有其他金属能够替代铟，所以铟是当今世界第四次科技革命不可或缺的原材料，具有极高的战略价值。这些金属有着共同的特点，它们既是传统工业升级的“助力剂”，又是新能源、半导体、人工智能等新质生产力的“推动剂”，它们的战略地位就如同“21世纪的石油”一样重要。商务部新闻发言人针对对钨等物项实施出口管制回答记者提问时表示，对钨等相关物项实施出口管制是国际通行的做法。中国作为全球主要的钨等相关物项生产国和出口国，长期以来一直坚定地履行防扩散等国际义务，依据维护国家安全和利益的需求，依法对特定相关物项实施出口管制。并且发言人还提到，此次增列相关物项，体现了统筹发展和安全的管制理念，这有助于更好地维护国家安全和利益，更好地履行防扩散等国际义务，保障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安全稳定。只要出口符合相关规定，就会予以许可。从全球产业链的角度来看，中国在这些稀有金属的上游资源方面具有很强的掌控优势。以钨为例，中南大学冶金与环境学院赵中伟院士等人2019年发表的文章指出，新中国成立70年来，我国钨冶金实现了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的巨大转变。尤其是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钨提取冶金理论和技术不断发展，在低品位复杂资源处理、生产过程节能环保等方面取得了显著进步。钨在地壳中的含量较少，目前发现的有20余种钨矿物，其中只有黑钨矿和白钨矿具有冶炼价值。世界钨资源主要集中在中国、加拿大、美国和俄罗斯，其中中国是最主要的钨储量国和生产国。据美国地质勘探局（USGS）统计，2016年全球钨储量310万t，中国储量为190万t，占世界总储量的61%，并且中国钨产量占全球的82%。再看铟，中国地质科学院矿产资源研究所王登红等人在2023年撰文指出，根据对全球已知的1512处含铟矿床估算，全球铟资源量超过35.6万吨。中国、秘鲁、美国、加拿大和俄罗斯等国拥有较多铟资源，这些国家的铟储量占全球铟总储量80%以上。中国的铟储量位居世界第一，同时也是全球原生铟（直接源自原生矿的纯度≥99.995%的精铟）最大生产国和金属铟最大出口国。已查明的铟资源量近2万吨，主要分布在云南、广西、内蒙古、湖南等19个省（区）。中信建投最新指出，在全球政治、经济局势日益动荡的当下，全球供应链体系不再稳固高效，全球化呈现退潮趋势，贸易保护主义开始抬头，关税等措施的实施频率不断上升。在这种背景下，掌握稀缺资源变得至关重要，关键战略性矿产资源已经成为各国博弈的新“战场”。2022年，来自中国地质调查局、自然资源部矿产勘查技术指导中心、中国地质大学等单位的22位专家联合发表的一篇综合述评也提到，关键矿产是指对经济社会发展和国家安全极为重要，由于供应短缺存在较大风险或者因具有一定优势对全球供应有较强影响力的矿产资源。当前国际贸易争端已经从经济、技术领域扩展到矿产资源领域，世界局势的变化给中国矿产资源安全保障带来了新的挑战，同时也带来了新的机遇。此前在商务部、海关总署发布《关于对镓、锗相关物项实施出口管制的公告》时，王登红对澎湃新闻记者表示，“这只是全球贸易中的正常行为，不必过分解读。”实际上，美欧日等国家也都有各自的关键矿产清单。他还建议，中国要继续做好应对准备，以应对资源格局和贸易形势的复杂化。

中国对钨、碲、铋、钼、铟相关物项实施出口管制，这是为了维护国家安全和利益、履行国际义务。这些稀有金属在工业和科技等多方面具有重要意义，中国在其上游资源方面有掌控优势，这一管制在全球产业链震荡下带来挑战与机遇，而这也是国际上关于关键矿产资源博弈的体现，并且这种管制是国际通行做法，中国也需应对资源格局和贸易形势的变化。